我的悄悄話

第七十二章

高無庸帶著兩個孩子，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內，那句話之後的胤禛卻依舊朝著那個方向，默默佇立，沒有言語，好似那句話，用盡了他全部的氣力。我抬頭看了看，那婉轉憂傷的夕陽，早已掩不住殘紅的淚滴，失落的流淌成了黃昏，而胤禛的背影，像是籠罩著晚煙一般，定格在那裡，微微佝僂的身軀，還有清晰可數的白髮，讓我心不禁一酸。一切都老了，一切都被夕陽，堵上了一層鏽。

“胤禛。”我喚著他。他側了側身，低頭看著我，“我理解一切。”

我努力裝作風輕雲淡，心裡的眼淚，卻在生長，仿若要開除塵世中最盛麗的花。我的確是理解一切的。明白他帶弘軒和雲起來這裡，是為了讓他們真切的感受到冥冥之中的未來。他們生在皇家，是躲不開爭鬥，避不掉算計的，只有更強大，只有更明白，才能有所謂的準備，才能有所謂的保全。可是，就在最後的地方，胤禛阻止了他們，因為他擔心這樣的事實，會給孩子帶來不可磨滅的傷害，又或者，他不願意孩子去直面這樣的殘酷，因為就連他，都不能做到坦然。

默默無語，彼此相望，卻發現，這張日夜誦讀的臉，忽然變得如不相識般。是因為，抑制不住的滾滾傷痛，還是那源於心中涓涓而流的愛？原來，一切，都如薄薄的宣紙一般，經不起人事分離的皺亂。歷史的鎖，沒有鑰匙，任憑你拼命地掙扎，卻永遠也逃不出。

“我們，進去看看吧。”胤禛釋懷般的笑了笑，想拼命的掩飾住剛剛的憂傷。

“好。”

胤禛牽著我的手，往明樓的方向走去。一步一步，踏在我的心上，好似一塊塊冰渣，砸在我肋骨的深處，冰冷在我和胤禛約定的相濡以沫的地方。

繞過明樓，從北邊走去，方城下面一條貫穿南北的隧道，隧道的北段便是一個圓形的院子，位置處於方城和寶城之間，裡面還有一群群的人，在搬運著青石，他們顯然注意到了胤禛的到來，慌忙的放下手中的活，跪在了地上。

“下去吧。”說著，胤禛便又做了一個離開的手勢，這一群群人，紛紛散去。

“他們都是啞巴。”

胤禛看見我眼神中的疑惑，解釋著。我剛剛還在納悶，為何沒有聽見請安，聽到胤禛的話後，豁然開朗。這些人，便是地宮的建造者吧，為了防止有人說出地宮的構造和進口，修築陵寢時，都選擇一些年輕力壯的啞巴，等到建成之後，便會將這些人發配邊疆，如此一來，便解決了所有的隱患。

胤禛牽著我，一步一步的走向院落的北牆正中貼砌黃色琉璃影壁。影壁顯得很突兀，根本不知道為何在北牆處有這樣的建築，難道是美化裝飾的作用？正當我疑惑不解的時候，胤禛停下了腳步，帶我側身走到了影壁後，一個幾平方的洞面，讓我大吃一驚。

“這是……”

還未等我問出口，胤禛便拉著我，從洞面，往下，順著一級級的樓梯，蜿蜒而下。小心翼翼的下了幾層，卻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。原來，這個影壁牆的下面，便是進入地宮的第一道石門。

地宮，為典型的拱券式石結構建築。青石板在地下，整齊的鋪滿，形成了一條筆直的隧道，通向仿佛沒有盡頭的深處。漸漸地，身體感受到冰冷，一陣寒氣好似籠罩在我的周圍，下意識的握緊了胤禛的手。

隨著胤禛往前走，一聲一聲的腳步，好似與徹骨冰冷的牆壁相撞，然後不停的回蕩著。慢慢走近，看清楚了石門上雕刻有大型浮雕，好似菩薩天王之類的神靈，想必是驅邪避魔，具有吉祥的寓意吧。

用手輕輕的觸摸上去，那種石板具有的寒澈，卻讓我仿佛感受到萬年玄冰一般，急忙收回了手。兩扇門上的浮雕，是菩薩造型，每個都有些不同，但是卻都刀法有力，端莊整齊，栩栩如生。一旁的胤禛仔細端看了許久，然後又牽起我的手，帶著我側身，走進了石門。

“這裡……一共九劵四門。”胤禛好似介紹，卻把聲音壓到最低，許是怕驚到我，儘管如此，漸弱的回音，依舊讓我心有餘悸。沒有任何回答，因為內心早已是感慨萬千，思緒萬千。

就這麼，慢慢的跟著胤禛，走在清冷的石板隧道之中，牆壁上微弱的燭光搖曳著，可是前方，卻依舊在一片黑暗之中，讓我看不到盡頭，究竟在哪裡。而我和胤禛，就如兩個迷失在黑暗之中的人一般，每一步，都夾雜著堅定和猶豫。

微弱的燭光照在牆壁上，卻映出了牆上的深淺不同。我停止了自己的步伐，迎著光，走過去之後，才發現，這牆壁，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簡單，並不僅僅是普通的石板堆砌而成，上面雕刻著大型浮雕，也篆寫著一些梵文藏文。

種種浮雕，仿佛目視著我，段段佛文，好似刻在了我的心中，感受到一陣陣的窒息。胤禛走到我身邊，握住我的手，“沒事吧？”

我保持清醒的搖了搖頭：“沒事，繼續走吧。”

胤禛聽完話後，遲疑了，我卻不顧他的反應，依舊沿著這條無窮盡的隧道，往前走去。忽然之間，前方一片光亮，好似豁然開朗一般，隧道也在這裡戛然而止，轉而變成了一個大型的用石板砌成的石門。石門之後的門洞劵與剛剛過目的不同，除了浮雕更加大，更加精細之外，也更加具有莊重的氣息。

“這是第四道門，最後一道，”

微弱的燭光，照在胤禛臉上，可是，我卻看不清他是如何的表情。最後一道，那後面，將會是什麼？我的心，忽的就沉重了。眼前漸漸的就模糊起來，一切好似在耳邊飛快退回，發出細碎的斷裂聲。怎麼又哭了呢？原本我以為，自己早已沒有眼淚。 這最後一道門，徹底擊潰了我的神經。我不要任何形象，肆無忌憚的掩面而泣。聲音，在這漆黑的隧道中，蔓延……

以後，這些，都會一道道一層層的把我和胤禛，隔絕在兩個世界，他在裡面，我在外面，遙遙不可依。腦海裡，種種往事，歷歷在目。曾經，那些觸手可及的幸福，滿的似要溢出來，讓我的生活變得好甜，甚至夢裡都會笑出來。可是，為什麼，這些幸福，既可以燦爛到動人心弦，又可以飄零到一無去處呢？

“若曦，”胤禛擦去了我的淚：“天下，江山，皇位，權利，萬物成空，這才是我最終的歸宿。”

他嘴角抽動，給了我一個笑，卻是一個讓我潸然淚下，讓我銘記一生，也會讓我哀痛一生的笑容。

“曾經，我的夢，是一把犀利無比的劍，我希望自己能奪得權利，希望自己是最終的勝者，能坐上皇位，希望實現自己所有的抱負，讓大清永遠昌盛。”

胤禛抿了抿嘴角，扭過身，不願意讓我看見他眼裡的淚水。其實，我是明白的，明白他為了自己的夢，自己的抱負，付出了多少，隱忍了多少，那把犀利的劍，一直存在於他的心裡，也賠上了他的一生。

“你成功了，大清在你手裡，變得更加強大。”我肯定的說著，然後低頭喃語：“能力攬狂瀾的那個人，是你，也只能是你。”想著雖然經歷康熙盛世，可是胤禛接手的卻是一個吏治混亂，國庫空虛的空殼。然而，胤禛卻用了短短十三年，將一個盛世的末路，推向了另一個盛世。

“可是，”胤禛繼續說著：“那把尖銳的劍，已經老去，靜默的躺在劍鞘中，回憶著自己當年的叱吒。如今的我，也只想，自己能夠有機會，陪著你過平淡的日子，看那歲月，將你的寸寸青絲，吹成屢屢白髮，那樣，我們就白頭到老了。”胤禛依舊微笑，用手捋了捋我一側的頭髮，動作那麼溫柔。

“好啊，這可是你說的，那以後你要多陪我。”我抓住了仍逗留在我秀髮上的手，擲地有聲的說著。

“若曦，答應我，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”他指了指身後的石門：“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，為了孩子，也為了我。”這句話之後，胤禛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，他慌忙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。

啞然失聲，愣愣的看著胤禛。原本以為，這時的我，會哭的更加撕心裂肺，可是，此時此刻，我才明白，原來，真正的傷心，是流不出眼淚的。

“你不許胡說，我們要一起看著弘軒和雲起長大，我們要一起到老。”我固執著，這些話，說給他聽，更是說給我聽。

“答應我。”此刻的胤禛，全不像往日那般，儘管我有心扯開話題，可是胤禛仍然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。

“我不。”我堅定的說：“你憑什麼拋棄我一人在這世界上，又憑什麼這麼要求我？”不知是我的話，還是我的固執，讓胤禛落了淚。

“若曦，一生一世，是我曾經許下的諾言，陪你到老，也是我最大的幸福，我會傾盡自己的一切，去實現諾言。可是，如果我失約了，請你，照顧好孩子和你自己。”他說的萬分坦然，不知道，這些話，是他經過多少次深思熟慮。

“我不，我不。”

我捂住自己的腦袋，拼命的搖著頭，想到如今已是雍正十三年六月，我就頭痛欲裂。胤禛彎下腰，用手摸了摸我的臉，無奈的看著我。可我，卻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，看到了他手掌裡點點的血跡。

“這是什麼？”我抓住胤禛的手掌，如發瘋般的問著胤禛。

“沒什麼。”他急忙收回手。

“難道是剛剛你咳嗽……”我會想起，胤禛剛剛用手捂住嘴，想要抑制住自己咳嗽的那一幕，心底忽的涼了。

“沒什麼，不知是哪沾上的。”胤禛的話，閃爍其詞，更加堅定了我心中的猜想。他匆忙的擦去了血漬，卻不敢直視我。

怪不得，胤禛提出帶我來清西陵，怪不得，他肯放下堆積如山的政務，親自陪我走這麼一趟，原來，他的內心，是清楚的，是有自己計畫的。我不再掙扎，只是呆呆的看著胤禛的臉，緊緊的握住他沾有血跡的手，仿佛只要盯住這張臉、抓住這雙手，他便永遠不會離我而去。深愛著他，又怎麼會甘心他成為我生命中得到又失去的美好呢？

我摸著他的臉，笑著說：“如果能回到當初，我寧願選擇，不再去街上尋死，那樣就不會與你相識。”胤禛的身子一緊，不明白的看著我：“不是我後悔遇見你愛上你，是我不能面對沒有你的以後。”

“傻丫頭，”胤禛用我入懷，聲音嘶啞的說著：“除了我，你還有弘軒和雲起，有他們在你身邊，我便放心多了。”

“可是，我不能沒有你。生死與共，同君相隨。”我幾乎是傾盡所有的力量，說出了這句話。

胤禛聽到這話，卻如觸電一般，緩緩的起身，低沉的說了一句：“我怕的，便是如此。”然後便帶著我往前走了幾步，穿過最後一道門，進入了最後的金券。

偌大的金券，震撼人心的，是那中央赫然佇立著的寶床，不用說，我也知道，這裡，便是安防棺槨的最終地方。一股冷氣襲來，我卻忽然之間變得異常的清醒。站在一側，緩慢前行，用手在這冰冷的石床上，滑過一道道痕跡。

“如今，皇后的梓宮在京西的田村殯宮暫安，等到我的棺槨安放在這裡的時候，她便會在我的一側。”胤禛指了指寶床，這句話，是生生的說給我聽的。

“怪不得，石床這麼大……”我苦笑著，喃喃自語。

“若曦……”

“所以，你是在提醒我嗎？”

提醒我，生前，你不屬於我一個人，就哪怕是死，你也不屬於我嗎？我不知道自己是憤怒，還是痛苦，許許多多的情緒，糾結在我的內心。

“若曦，我只是想告訴你事實。”

胤禛強硬的說出了這句話。我又何須驚訝，帝后同葬，哪朝哪代不是？我們，有緣相遇相愛，只可惜，我們之間的那根紅線，偏偏生短了那一截，繞來繞去，兜兜轉轉，你都不只屬於我一個人。

我的手，依舊繼續不停的觸摸著石板。

“這裡，沒有我的位置。”

“是，沒有你的位置，所以，你要好好的活下去。記住我，或者，忘了我。”

胤禛的聲音，漸漸變弱，胤禛知道我的死穴，於是，便用這樣的事實去觸痛我，可是，我不明白，他的心裡，究竟是會如何起伏。

忘了你？真的可以忘了你嗎？如果可以，那麼我回到三百年後的現代，為什麼還在對你的思念裡沉淪呢？真的可以如你說的那麼簡單嗎？可我為什麼記不起任何沒有你的地方？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你，我又何苦死死的戀著這座城？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你，我又何必苦苦的困在這個牢籠？如果沒有你，也便沒有了馬爾泰若曦……

“可以不相對，可以不相見，可是，你教教我，如何才能不相憶？”我聲音顫抖的說出了這句話，話音未落，卻被胤禛一手攬在懷裡。

“若曦，答應我，不然，我又如何能安心？”同樣的請求，不同的，卻是這一次，話裡充滿了酸楚。

“好，我答應你。”我的允諾，不僅僅是為了你的心安，也為了那個無法改變的歷史，因為，我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。

“若曦……”胤禛緊緊的抱著我，不停的喚著我。

“這便是，你帶我來這裡的原因嗎？”我無奈的問著。

“是。”

結果如我所料。你想用這樣的事實，讓我答應你活下去，你也想用這個地方，去抹滅我對你的最後一絲牽掛。可是，你明白嗎？你早如一根針，深深的紮入了我的骨髓；我們的諾言，也早如一顆沒有年輪的樹，永不老去。面對聚散離合，即使不能用一生的時間來陪你，那我也要用一生的時間去愛你。

所以，我怎麼可能忘記你？哪怕是我答應你，活下去，存在的，也只是我的軀體，內心，早已隨著你的離開，而灰飛煙滅了。

可我，又，不得不答應你。

那麼，以後，我便只能靠著我們的回憶，孤獨的進行著一個人的愛情，然後獨自續寫地老天荒的諾言了嗎？

一瞬間，我仿佛用盡了自己畢生的勇氣，一刹那，我好似耗盡了自己畢生的哀痛。

我多想，問一句：“可不可以，讓我陪你共赴黃泉？”可是，久久，我都沒有出聲，只是拼命的抓住胤禛的袖口，緊緊的咬著嘴唇，死死的盯著他。拼命的告訴自己，不能再讓他不安，不能讓他的眉頭，再一次緊皺，更不能再將他的心，再添上一層枷鎖。我緩緩的閉上眼睛，用傷痛去滄桑自己的心，卻聽見耳邊的他，哀慟的那喃語：“對不起。”然後，便是一滴冰冷的淚，清晰的掉落在我的額頭。

“這一朵，木蘭花，開得好美好豔。”

胤禛抬手，取下了他送給我的木蘭髮簪，癡癡的看著。我卻扭過頭，不去看，因為，我怕那冰冷的木蘭涼徹了我的心，因為，我怕以前的往事，回憶起來，卻倒影成悲傷的樣子。

胤禛盯著木蘭髮簪，許久不說話，只是小心翼翼的用手不停的摩擦，仿佛光陰不斷的交錯在他的腦海裡。

“把它留在這裡吧。”我開口，聲音嘶啞而顫抖。

“留這裡？”胤禛一臉驚訝。是啊，這個木蘭髮簪，自從我回來，便再也沒有離開我，總是每日每日的帶著，因為這是我們上一世愛情的見證。

“留這裡吧。”我接過了木蘭髮簪，凝視著，想要把它印在自己的腦海裡。

“既然，我不能陪你長眠”這句話之後，我捂住了自己的胸口，仿佛疼痛已讓我無法發聲，“那麼，就讓它陪著你吧。”

它見證了我們的情定、情濃、情深、情徹，如今，也讓它去見證我們最後的哀慟，讓它永遠開在胤禛的心裡。

我將木蘭髮簪放在寶床上預留給棺槨的地方上，輕輕地，溫柔地，小心翼翼地，猶如，放下的，是我千瘡百孔的心一般。

“我們，出去吧。”胤禛在我背後說著。

“好。”沒有猶豫，我早已想逃離不會有我的這個地方。

胤禛扶起了我，然後緩緩牽起我的手，欲帶離開。可是，就在走出石門的那一刻，我依舊固執而執著的回了頭，定在哪裡，畢竟，這是胤禛最後的歸宿，也是胤禛長存的地方啊！看了看身邊屹立的胤禛，又看了看那放有木蘭髮簪的一方石板，這大大的金劵，真的能讓你安然場面又於此嗎？這小小的金劵，真的能埋葬你的霸業雄心，又真的能洗去你的歷史駡名嗎？

我將自己的笑，定格，留在了這片早已凝固的空氣之中，然後轉身，一鼓作氣，離開了隧道。

胤禛，你做到了。你讓我不得不，違心的答應了你的要求，既然如此，即使，我做不到，也會逼自己做到。

外面的空氣，異常的新鮮，也帶著絲絲的溫度，而我全身冰凍，卻如從冰窟中逃離一般。踏上臺階的一瞬間，我的腿腳好似不聽實話，差點踏空在一旁，胤禛忙拉住了我，卻驚訝的說著：“你很冷嗎？”我沒有回答，因為我的世界，早已在曾經的回憶中冰封。

“若曦……”胤禛用手溫暖著我，卻是滿眼的驚慌。見我沒有絲毫的反應，胤禛索性將我整個抱起，大步向前走去，幾步便低頭，心疼的看著懷中的我。

因為已經入夜，胤禛便吩咐唐執玉，在清西陵住下，我和胤禛便住在了平日祭祀落腳的東配殿，弘軒和雲起等人則安居在西配殿。整整一夜，胤禛都不眠不離的守在我的身邊，偶爾，在神情恍惚之際，抬頭，看了看遙遙相望的寶頂，然後微微歎氣。

我拼命的想要入睡，可是，身處這個地方，只覺得前心後背的冷氣，我又如何能安然入眠？佯裝熟睡，微眯著眼睛，仔細的看著一旁滿心憂慮的胤禛，在心中不停的問著：胤禛，究竟是你不想讓我隨你而去，還是你怕我會隨你而去？你的心裡，究竟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？

漸漸了沒有了意識，慶倖自己好不容易入了眠，可是，夢，卻愈來愈深，我聽見胤禛遠遠喚我的聲音，我在一個無邊無際的林子裡，循著聲音找著，可是，忽然之間，我的前方出現了一條血河，那裡的一片片血跡，卷染了我的腦海，血河裡倒影出，金劵裡，胤禛咳出血，然後慌亂擦拭掉的動作。揮之不去這樣的畫面，我拼命的想要抓住胤禛，可是他卻如海市蜃樓一般，之後，我開始掙扎，開始後退，想要逃離，卻換來，更多的血跡彌漫在我的周圍，然後紅透了天地……

“若曦……若曦”

一個真切的聲音傳來，我仍在夢裡苦苦的喊著尋著胤禛。就在我夢現不分之際，一股溫熱附身，然後便是一個熱烈而安心的吻附了上來，此刻的我，猶如撿到了一根稻草一般，更加狂野的回應著，好似是在允吸著身體的養料一般。

慢慢恢復了意志，睜開眼，看到了胤禛滿是驚恐的瞳孔帶著淚。

“我做噩夢了……”

我輕描淡寫的說著，安慰著自己，安慰著他。輕輕的鬆了自己緊抓著胤禛胳膊的手，卻看到，在他本就蒼白的手臂上，留下了一道道紅印。

“疼嗎？”

他搖了搖頭：“你……夢裡有我？”

“不，那不是你。”你在我夢裡，出現過那麼多次，可是，如果可以，這一次，我情願，夢中的人不是你。

就這麼，我和胤禛相擁，直到天邊的太陽，一點點的升起，讓光明，籠罩大地。

“天亮了。”我歎了口氣，在心中說著，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夜晚，讓我這般的備受折磨和恐懼，也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時候，讓我如此期盼著，光明籠罩大地。

“陽光和你同在，真好。”服侍胤禛穿上龍袍的一刻，我微微一笑。

“看見你的笑，真好。”胤禛捏了捏我的臉。絕口不提，昨日的事，仿佛是我們之間，心照不宣的約定。

～待續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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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章節是我認為這篇文章最精彩的部分。每次看完都淚流滿面，內心充滿感動。不知大家是否有同感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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