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番外之李貴人】【下】

雍正十年。

入宮已逾六年,皇上涉足的次數,寥寥不多,只是,每一次的情景,我都清晰可憶。這是我的回憶,也是我後半生唯一的動力。也不僅僅是我,整個後宮,自皇后離去後,便再也無皇上的蹤跡,滿宮的傾城佳麗,變成了滿宮的深閨怨婦,每每相見,都是相互哭訴著如何的孤枕難眠,或是眼紅於那些育有子嗣的妃嬪。

我常避於這樣的閒聊,更是常常隱匿在自己宮中,倒也清閒,只是偶爾會記起那個男子的點滴,想起他不溫不火的話,想起他深邃如炬的目光,想起曾經有過交集的點滴,任相思之意湧入心頭。

這樣的日子,枯燥而平淡,讓我心生了怨念,恨那個看似無爭的女子,卻讓皇上為她廢掉了後宮;這樣的日子,平淡而枯燥,卻也讓我磨平了心緒,落花有意流水無情,那便任他因專一而薄情。

“蕊兒,喝點藥吧。”秋菊姐喚著我。自皇后去世,她便隨著我留在了長春宮。至此之後,多少個淒清冷夜,都是她伴我如衣,也唯有她,成了我徹骨寒冷的一點慰藉。

“不喝了。”我聞到這股熟悉的味道,便推開她手裡的藥。這藥,自打秋菊過來,我便一直服用,並不是因為身體有什麼不適,而是這裡面融合著當歸、芍藥、川芎、茯苓、澤瀉、白術等一類的藥材,用以通暢血脈,更適宜於懷孕。看著濃黑的湯藥,我的心,兀自蒼涼。一個仍然是處子之身的女子,常年伴以這種湯藥,為的,只是可能性很小,小到不可能的寵倖,也為了,可能性更小,小到幾乎是奇跡的懷孕。

“蕊兒,喝下吧。”秋菊姐帶著幾分無奈卻好言的相勸:“憑著你的容貌,再加上皇后娘娘讓皇上善待你,定會有機會,我們,也會有出路的。”我輕輕的搖了搖頭,看著她帶著期允的目光,甚至不敢直視,更不敢言明如今心境的絕望。

表姐,他不會來的。”我亦是如此肯定的告訴自己。他寧願奔波於園子和皇宮之間,也不願意留下來。即使如今身在宮中,卻也不曾露面。不想再有任何希望,因為自己的心,早已經不起失望。

“他不來,我們便爭取,會有機會的,會有機會的。”秋菊姐的話,說的意味深長,只是,我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去問。

“這莫大的深宮,我們如浮沉一般,飄零著沒有任何依靠,若是一直如此,那我們的命運,最終便是孤燈殘影,清風殘月了!”

“表姐,我也想抓住那個男人,把他作為自己的依靠,只是……怪就怪命吧。”我早已做好了青燈古佛為伴的想法,只是,可惜了,阿瑪將我送進宮時,對於家族的囑託。

“他可以不是我們的依靠,蕊兒,你難道不想有個孩子嗎?若是阿哥,他會是你後半生的支持,更是你和我們家族的依靠。”秋菊姐神色有些飄渺,我不經苦笑,她是在幻想什麼呢。只是,她剛剛的話,卻也打動了我內心深處的一個渴望。不是對至高無上的權勢渴望,不是對遙不可及的愛情渴望,而是,渴望在這樣的人生中,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。

“有些事,不是想,就能實現的。”我搖了搖頭,緊咬著嘴唇。

“蕊兒,喝吧,會有機會的。只要我們一直堅持。”不知是她的話刺激到了我,還是內心裡的希望不曾破滅,我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,爽快的喝下了有些溫熱的湯藥。

秋菊姐心滿意足的退了下去,我拿起一旁的書,靜默的讀著。

與此同時,一個男子,失魂落魄的走向養心殿,推開門後,半倚在龍榻上,眼圈發黑,眼睛裡充滿了血絲,而原本整潔的頭髮,也絲絲縷縷的垂落在身上,他叫喊著:“高無庸,拿酒來……”。

殿內又傳出了幾聲瓷器碎落的聲音,一直隱匿在黑暗之中的那個人,卻含齒一笑,然後轉身回去。

“蕊兒~~”秋菊急急忙忙跑來,顧不得停頓,拉起我便走。

“表姐,你做什麼?”我疑惑的問著。

“蕊兒~若是有機會,你會不會主動一點?”秋菊的話,讓我更加摸不到頭腦,停住步伐,原地站著,死死盯著她。

“皇上在養心殿,他在借酒消愁。”秋菊聲音裡,滿是焦急。

“他哪一日不是在養心殿?他哪一日借酒消愁時需要我?”話裡更多的,是自嘲。因為我明白,自己聽聞秋菊話的那一刻,竟然真動了要去的念頭,此時此刻,我是如此的鄙夷自己。

“這次不一樣。蕊兒,你還記得皇上第一次來你這裡嗎?”

“當然記得,”這些情景,早在我腦海裡懷念千萬遍。

“那日是弘軒阿哥雲起格格的滿月,你認為,皇上為什麼會去你那裡?”秋菊的話,戳到了內心深埋的疑問。我一直不明白,那日他的哀傷和痛苦,究竟來自於何處?

“其實,具體的,我也不是很清楚,只是,皇后娘娘提及,是因為十四爺和若曦。”秋菊諱莫如深。十四爺?和若曦?曾經也聽聞一些宮中秘聞,更有人傳言沁皇貴妃實際便是十四爺的側福晉,其中的彎彎繞繞,個中糾結,更是不足以為外人道也。如此突兀的聽到秋菊的話,我的內心,倒也掀起了好奇。

“十四爺和若曦的關係,是皇上的大忌,而,剛剛……”秋菊的聲音漸漸放低:“我從侍衛那裡聽到若曦好像去了壽皇殿,也親眼看到她的轎子去了景山,所以,便一直蹲候在養心殿,結果,看到皇上,神色黯然的回到了養心殿,然後關閉大殿大門,只是讓高無庸送酒進去。”又是借酒消愁?心兀自一疼,這麼多年了,他還是不改這樣的行事作風,這樣,最終是傷了身,苦了心。

可是,若曦和十四爺,真的如傳聞那般嗎?若是如此,對前朝容不得一絲瑕僻皇上,又如何能忍了這樣的事?又為何還能如此真情實意的對待這個女子?

“蕊兒,這可是絕佳的機會啊。”說著,秋菊便將曾經皇后贈予我的,同年妃樣式差不多的衣服翻了出來,往我身上套。我掙脫掉一切,往後退了幾步:“不,我不去,我不想做替代品,我不要,我不要。”我幾乎是嘶吼,只是,不知道是為了愛他後僅剩的尊嚴,還是內心裡那一絲的害怕。

你真的不去?”秋菊姐看著我,眼裡流露出失望之情。

“我不去。”

“那你就任皇上一個人醉酒傷身?就任他在無窮無盡的痛苦裡掙扎不堪?就任他沉淪在若曦給他帶來的痛苦之中?”秋菊姐一臉反問,卻讓我的淚再次決堤。

“我不去,我不去……”說著說著,話語裡,夾雜著的全是不自信。

秋菊姐知道我對皇上的情和意,自然也能句句戳中。只是,我不甘,不甘以這樣帶著幾分卑鄙的手段去接近他。愛上他的人,是我,是完完整整的我,是全全部部的我,不是只是與年妃有著相似皮囊的無心之人。我的自尊和驕傲,卻不允許自己隨心肆意妄為。就連皇后多次提及讓我以色事他,我也都是婉言拒絕。因為,以色事人,如何能長久?更何況,我是一個人,不是玩物,更不是一個符號,我有著自己的思想,我有著自己的感情,更何況,我愛上了他,又如何能讓自己甘心於他身邊的一個替代品呢?

“若曦……她不會去嗎?”他需要人,他需要的卻不是我。忽然之間,只覺得,被一個人需要,都是一種奢侈。

“若曦……”秋菊姐冷哼一聲:“她若是真正以皇上為主,便不會私自去壽皇殿了。況且,哪一次不是皇上走過數十步直到她跟前,她才會退讓一步?”我的內心,早已動搖。

“蕊兒,我們去看看,若是若曦在,便回即可。”我默默的點了點頭,任由秋菊姐為我穿上那件年妃喜愛的衣袍。

這些年,我的日,淒涼而漫長,我的夜,冰冷而黑暗。如今,在這通往養心殿的路上,我卻看到了漆黑愛情中的一點點光亮。

漸漸接近養心殿,隱隱聽到了那裡傳來的,一陣陣嘶吼,撕心裂肺,讓我帶著驚慌匆忙而行。內斂自苦的他,總是一副平靜如水的樣子示人,而今天,是怎樣的事,逼得他毫無退路,逼得他這樣放縱著自己?

“李貴人吉祥~”高無庸看到我的到來,先是震驚,然後又對著我禮數周全的福了福。

“高公公不必如此。”我上前扶起他,也明白,沁皇貴妃並不在這,不然高無庸也斷不會停在這裡。屋內還在不停的傳出聲音,我的心,卻如揪起一般,為什麼,她不來?為什麼,她這麼狠心,任由他深陷痛苦?高無庸苦澀的笑了笑,看來,我們的出現,讓他或多或少有著疑惑。

“高公公,可曾記得,皇后娘娘離開時,留下的話?”秋菊首先開了口。高無庸默然點了點頭,我也心知肚明,雖然是僅僅一句:“以後李貴人,就勞煩公公照顧了。”但卻是意義悠遠。

我的臉,此刻好似燒灼一般滾燙,抬頭慌亂看了看高無庸的臉色,卻見帶著一絲為難。

秋菊沒有再言語,往前幾步,欲推開養心殿的大門,慌亂之間,高無庸撲上來,用身子堵在了門前:“不可,皇上在殿內,不可……”短暫的沉默,就連呼吸聲都能聽清楚。

“高公公難道忘了當日皇后娘娘給您提起的……”秋菊隱去了後面的話,誠心誠意的看著高無庸。

“奴才什麼都沒有忘,只是,真的不能進去。”高無庸的語氣溫和,可是,卻依舊是不可商榷。

“老十四……哼,你搶不走,朕不會讓你得逞的……朕的心…”屋裡的皇上似乎早已大醉,嘴裡念念叨叨著一些讓人不解的話。我看了秋菊一眼,明白了剛剛秋菊的話,全部是真。只是,我的內心,開始無窮無盡的苦澀,他是帝王,坐擁千萬,卻如常人一般,害怕失去她。

皇上一聲聲,一句句,讓人動容,更讓我不自覺的往前走了幾步,環顧四周,一臉揪心的問著高無庸:“皇上喝了多少?”

“回貴人,大概……三壇”高無庸幽幽的回答,皇上的酒量一直不好,恐怕今天這般開戒,定是心中鬱結難解吧。三壇,終究會傷身子吧。

一時心急,我顧不得禮儀,忘卻了廉恥,連忙跑到窗邊,試圖從縫隙裡看到殿內的情景。

“貴人!”高無庸提高了聲音,似乎是提醒我。我也明白這是養心殿,容不得人如此行為,只是,聽到屋內的響動,揣測著他此刻的痛楚,緊緊的捏著雙手,將長長的指甲幾乎插入肉中,一臉淚水:“他又是何必呢?何必如此跟自己過不去……”

高無庸有些木然,定定的看了看我,似乎想看哀痛與關心揪成的面容,有沒有摻上任何虛假。

“高公公可知,皇上為何如此?”秋菊姐推了推我。高無庸搖了搖頭。

“沁皇貴妃去壽皇殿看十四爺的事情,被皇上發現了。”秋菊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。

“你又如何知道?你可明白,背地裡亂議是非,可是要……”高無庸連忙阻止秋菊。

“我親眼看到的,皇上剛剛口中的老十四,也是證明了這些。”高無庸看似不信,可是,左思右想之後,眉頭慢慢週期,好似心中慢慢相信。

“讓我進去吧,再這樣喝下去,會傷身體的。”一生情緣一世悲,顧不上那麼多,我看著光影下的孤身的他,苦苦哀求。

“皇后娘娘早已交代過,而如今,皇上飽受痛苦,高公公就這麼看著嗎?還是,高公公準備請沁皇貴妃過來?”顯然最後的問句,讓高無庸內心左右衡量了。聽到殿內又一次極盡痛苦的嘶吼後,高無庸點了點頭,緩緩走上前去,輕輕開了門,做了一個恭請的姿勢,讓我走了進去。末了,還添上了一句話:“若是想讓皇上不怪罪,貴人最好拿捏好分寸。”我淚水連連的點了點頭,顧不上說些什麼,便大步跨了進去。

屋內燭光昏暗,酒氣蔓延,嗆人的氣味,撲鼻而來,我往前走了幾步,才看到,俯在桌面上的他,如同被酒精浸泡一般,頭髮帶著幾分淩亂的散落,眼神裡,是迷離,是頹廢,還有一絲縈繞著的苦楚。眼睛狠狠的瞪大,帶著一絲不敢相信,究竟是什麼,如此厲害的摧毀了他,讓他這樣的零落。究竟是什麼,如此殘忍的將他推入糜爛……

“皇上……”我喚著,他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,只是固執的將酒灌入喉嚨,神情恍惚的他,雙手帶著幾分顫抖,入口的酒都不及散落的多。我輕輕的奪下他手中的酒,用身上的帕子,一點點擦乾他臉上的酒水,用手輕輕的描著他臉龐的輪廓,成熟和滄桑,還有眉宇之間掩不住的霸氣,讓酒醉的他,也帶著抹不去的魅力。

“年氏?”他睜開一隻眼,迷茫的看著我,嘴角卻是一抹淺笑。他何時曾如此認真的看過我?他何日曾如此溫柔的喚過我,只覺臉頰緋紅,人如同酒一起醉了。

“是,爺。”年妃舊時的嬤嬤早就提過,不管是進入雍邸,還是皇上登基即位,年妃在私下都喚著他爺,也許是為了留住這一刻的溫柔,我竟然鬼使神差的如此回答。

“你我,大婚,哈哈啊……”他的臉上露過一絲慘笑,帶著幾分悲嗆:“我終究還是選擇了這樣的一條路。”大婚?他難道真的將我認作了年妃?也罷,錯認便錯認,我都已經這樣進來,又何必在別人眼裡這般自視清高?紅塵之事,又何人能辨的清楚?

“爺,別喝了。”說著,我便努力的將他扶起,將他倚在自己肩膀上,拖著他,一步一步走向床榻,然後將他輕輕平放在床榻上。正當我將手放在他的嘴邊,幫他擦拭時,他忽然睜開眼睛,死死的盯著我,然後緊緊的拽著我的手,將他一把拉下。這一刻的觸碰,讓我的心,好似要蹦出來,激烈的衝撞著。這一刻的交集,只讓我覺得,他的掌心充滿了力量。這一刻的靠近,讓我幾乎可以聽到他有力的心跳。

這麼多年的冷遇,這麼多年的等待,讓花變得枯萎,讓葉積攢成堆,但,只是這麼一霎那的觸碰,卻讓我的思念全部化成淚。順著他的力量,我便躺在了他的一側。我小心翼翼的抬起眼,瞥了瞥他,卻看到沒有一絲的異常,只是那只剛剛握住我的手,卻早已收回,只是嘴裡,不停的呐呐自語:“錯了,錯了……”

這是我第一次,如此的靠近他,更是第一次,跟他同床而眠。

“爺,你醉了?”我儘量控制著語氣。

“半世浮世半生醉……”一旁的他一邊大笑,一邊說著:“我醉了,我是醉了,不然,娶得為什麼不是她?”

“她?是誰?”我連續問著,卻看到他眼光一滯,眉頭緊皺。

知道自己不該問,想起他剛剛說起的大婚,便順著接茬:“爺,今天,大婚……”還未等我說完,他便將我壓在身下,我心一橫,閉上眼,屏住了呼吸,卻感覺身上的人,不再動。

要如何做?這樣的機會,這麼多年,我也只等到過一次,雖然,他將我當做年氏,可,何不就如此將錯就錯?只是,內心裡,自尊和驕傲仍在作祟,有著那麼一絲的不甘。看到神色越發迷離的他,索性狠下了心,不再顧忌錯與對。

將身子支起,緊緊的靠近著他散發著酒氣的身體,然後用手將自己身上的衣服,一點點褪去。他的呼吸聲漸漸變粗,只是卻還夾雜著時時的歎息。我努力的迎合著他,用手將他的眼睛握住,然後用力用唇吻上他。我怕,他突然清醒,看清楚我是誰。我怕,他眼裡的恍惚,灼燒自己的內心。

對於我的吻,他毫無所動,只是在我將唇吻住他的唇時,倔強的將頭扭過去,我的情欲,在他這樣的動作下,一點點凋零。可是,儘管如此,我還是能感受到他身體漸漸的變化。

我要放棄嗎?我看著他的輪廓,一點一點,勾勒盡,這麼多年的愛戀和癡想。呼吸漸漸濃重,我便將他翻身一下,替他褪去一切,用自己身體的熾熱去靠近。這一次,讓我放縱心裡多年的癡念,這一次,讓他真正的成為我的男人。

一點一點的吻遍他的臉頰,那股幸福感,充盈著我的內心。我的欲望好似無法控制的洪水一般,將自己淹沒。一點一點對他無窮的索取,他沒有配合,卻也沒有拒絕,只是如本能一般的進行著。只是,不管我再如何的去挑逗,醒醉之間,他都在有意無意的躲避著我的唇去吻上他的唇。這便是無愛之欲嗎?我的內心,泛起苦楚,卻停不住自己所有的舉措。

就在他即將結束我處子之身的一刻,他的身體,帶著一絲僵硬的停住了,這突如其來的冷靜,讓我一下子不知所措。是他清醒過來了?還是,我做的不夠好?一時之間,我思緒萬千。只是,不管如何,都依然如此,我怎能功虧一簣?我要他的愛,他卻給不了,那麼,給我一個可以愛下去的理由吧。

“爺,我是你的妻,今日,也便是我的大婚之日。”

我不知道剛剛他口裡的大婚,究竟是何意思,可是,我卻真的想讓今日,成為我跟他的大喜之日。他的身體,有了一點反應,漸漸的,又恢復了剛剛的熾熱。當身下漸漸傳來劇烈的疼痛,當身下湧出溫熱的液體,我的淚,也潸然而下。是為了自己終成的願望?是為自己最後的成功?不得而知。我只知道,一切結束之時,身下的男子,好如完成了任務一般,靜默的躺著,漸漸昏睡過去。

我看著手帕上的鮮血,和一旁的他,不經自嘲的問著自己:“這究竟算什麼?”可,還是小心翼翼的將手帕收起,當做我和他之間最美的紀念,也許某一日,我會將它呈現在他眼前,告訴他,我是他的人。

看著他酣睡一側,我竟然捨不得離去,靜臥在他的一側,不忍閉眼,只是就這般全心全意的看著他。如果是錯,我不怕一錯到底,哪怕是錯上加錯,我只要能在他身邊,也知足了。用手輕輕比劃著他的輪廓,卻不敢觸碰,生怕將他驚醒,幻想著,成為他心愛的女人,定是一件美好的事。一瞬間,我竟然奢望著,今夜,無盡。

“為什麼,我娶得不是你?”一旁的人,夢中還在囈語。我從自己的幻想中抽離,卻看到這個男人的眼角,滑落出一滴眼淚。

“你口中的你,究竟是誰?你又會為什麼人黯然落淚?”我苦笑著,輕聲問著,熟睡的他,沒有給我任何回復,我低頭,將他的淚,輕輕吻掉,卻覺得,口腔裡,全是苦澀。該走了吧,我內心裡告訴自己,不知道他究竟是夢話,還是即將醒來,整理好自己的衣服,便從床榻上起身,身下的痛,讓我每挪動一小步,都扯痛不已。

無力的推開門,然後輕輕關上,卻看到一旁的高無庸正明銳的看著我,想必,他已料到發生了什麼吧。

“貴人”高無庸福了福。

“噓!”我做了個小聲說話的動作:“皇上還在睡覺。”我只是不願任何人驚醒他。高無庸有些反應不過來,可是,當眼睛,掃到我手中帕子的娟紅上,便明白了一切。

“貴人先請回宮吧,等皇上醒來,奴才會稟告的。”高無庸得體的說著。

“不,不要,權當是沒有敬事房紀律的一次恩寵吧。”剛剛的一切,恍如一夢,我甚至不敢想像,他醒來後得知一切,會是如何的場面,又會如何的看低我,所以,我寧願他什麼都不知道:“公公心裡有數便好。”內心裡,不知道為何,沒有了曾經的那份狂熱,這種如死水般的心境,讓我自己都恐懼不堪。

“奴才明白了。”高無庸久久的看著我,陷入沉思。

“公公,煩勞你照顧好皇上,酒醉之後要吃一些清淡的……”我囑咐了幾句,欲離去,卻又想再多問幾句,也好做個準備,腳步躊躇許久,皺著眉頭回頭神情的往屋內看了一眼,想著許不久,他便會清醒,便緊緊握著手上的帕子,黯然離去。

回到長春宮,秋菊姐便拉住我了,帶著幾分欣喜的問著:“成功了嗎?”我無力的點了點頭,卻看到秋菊姐一臉的歡喜。

“準備水吧,我洗個澡。”身體上,多的是疼痛,心靈上,有的是困倦。

全身浸泡在水中,不知道為何,這樣,才有了一絲輕鬆感,剛剛發生的事,我也不敢再去回想,只怕連我都會看不起自己。

許是高無庸沒有將那日的事說出,往後的日子,依舊如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,平靜如水。

 

 

【番外之李貴人】【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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