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悄悄話

第七十六章

轉眼八月，是個桂花飄香，卻伴著斷腸憂傷的季節。

那晚飯間，胤禛還意猶未盡的跟我興沖沖卻夾雜著咳嗽的提起，去年中秋時那個別開生面的晚會，說著雲起動人的異域風味舞姿，談著入口滿嘴香的特殊月餅，然後一臉期待的看著我：“若曦，今年的中秋，我們如何過呢？”

“你願意如何過，我們就如何過~”其實，我的內心，卻期待著這個中秋，永遠不要來。

“我還想吃月餅~”胤禛說著。

我莞爾一笑：“我還以為你多大的要求呢，這點小小的要求，當然可以滿足。”

“我不僅想吃，還想做。”胤禛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。

“啊？”我的嘴變成了O型。

“嗯嗯”胤禛不停的點頭。

“你……好吧。”雖然明白，胤禛所謂的做，很可能是忙中添亂，可是想到兩個人一同做一件事，內心還是慢慢的激動。

“那你準備好一切哦~而且，不准讓我吃力不討好。”胤禛特意提醒著。

這一夜，我都在為如何在不打擊胤禛的前提下，和他一起做出去年的月餅。這一夜，胤禛卻在不停的輾轉反側中，斷斷續續的咳嗽著。伸手去摸了摸胤禛的身子，竟然是一身濕汗，而且全身冰涼。想要推醒他，可是想到這幾日連續勞累的他，難得能有時間休息，便作罷。可是，我再也睡不著，緊張的看著身邊的胤禛，生怕他會有絲毫的不舒服。 

好不容易熬到天亮，就在我昏昏沉沉之際，胤禛卻利索的起身，然後照舊為我蓋好被子，掖起被角，就在他轉身下床的一霎那，我掙扎的睜開眼睛，拼命的抱住他。

“怎麼了？”我的反常，讓胤禛大吃一驚。

“不要說話，讓我抱著你。”

“好。”胤禛躺在我的身邊，用更有力的手臂抱著我。

就這樣，過了許久。胤禛微微動了動：“我必須要說話了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乖曦兒，我要上朝去了。”

“胤禛……”我盯住他黝黑的眸子，然後慢慢鬆開了手，在僵硬的臉上，擠出了一個微笑：“去吧，我也要起來準備準備做月餅的食材。”

“好。”胤禛附身，在我額頭，烙下了一個熱切的吻，然後起身離開，留下那個吻，灼燒著我的心。

獨自吃了早餐，然後便在小廚房裡不停的忙來忙去。幻想著，和胤禛一起做月餅可能出現的所有狀況，總算在苦澀的內心，找到了一絲絲甜蜜。

“娘娘……娘娘……”蘭心破門而入，顧不上請安，跪在了地上。

“什麼事？”

我手中的盤子應聲落地，好奇究竟是什麼事發生了。蘭心還未來得及說話，跟在她身後的高無庸便跑了進來：“娘娘吉祥。”

一種不好的預告油然而生，我緊緊的抓住高無庸：“還請什麼安！！快說！！”

高無庸擦了擦頭上的汗珠：“娘娘，皇上暈倒在養心殿了。”

“什麼？你說什麼？”我不相信的看著高無庸，然後不穩的往後退了幾步。

“如今皇上還在昏迷。”

高無庸顫顫巍巍的補充道。我卻如何都不能接受，早上離開時，還是一切正常，為何一眨眼，卻變成暈倒和昏迷？回想起，昨天夜裡，胤禛的反常，不詳的感覺席捲了全身。 

“還不趕緊去……”我推著愣著的高無庸，他哆嗦了一下，才緩過神，趕緊隨著我身後，急急忙忙的小跑去養心殿。

一路上，我的雙腿好似無力，心，都不斷的揪起，不知道此時的胤禛是如何的情況。

“傳太醫了嗎？”我聲音顫抖的問著高無庸。

“娘娘，太醫已經在養心殿了。”高無庸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。

“啊！”忽然感到被東西絆倒，然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。

“娘娘，有沒有摔傷？”高無庸緊張的扶起我，雖然感受到腿部劇烈的疼痛，可我還是固執的搖了搖頭：“趕緊去。”就這樣，在高無庸的攙扶下，我一瘸一拐的到了養心殿，

養心殿裡，一陣慌亂，可是卻靜的嚇人。太醫們來來往往，宮女太監們各自忙碌。

“皇上……”看到何太醫，我連忙問了句。

“娘娘請靜候。”何太醫擦了擦臉兩側的汗珠，匆匆對我說著。啞然失聲，靜默的站在了一側。

依稀可見，一旁的桌子上，已然整齊的擺放著奏摺，只是上面卻清晰的絹染著大片的血跡。那片片紅豔，映在了我的腦海裡，無情的灼燒著我的心。我用顫抖的手，捂住了自己的嘴，克制著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，以免影響到正在忙碌的太醫們。

熹妃等人也隨後趕到，她們低聲的問了高無庸一些細節，然後站在我的身後，伴著輕微的抽泣聲，不停的左右張望。

時間一點點的流逝，天漸漸暗了下來，我僵硬的站在大殿上，卻在感受著一陣陣的雨雪風霜，然後天旋地轉。 

不會的，胤禛不會就這麼離開，我內心篤定著。

“額娘……”弘軒和雲起不知什麼時候跑了過來，見到這樣的一幕，弘軒往後連退了幾步，大喊著：“不，不！”一旁的雲起，眼裡充滿了恐懼，淚唰唰的落了下來。我蹲下身子，哽咽的對他們說：“阿瑪正在休息，我們……我們安靜的等他醒過來。”

“娘娘們，”何太醫忙碌完，然後跪在地上。

“皇上怎麼樣了？”我問著，絲毫不管不顧身後一群女子的念念碎。

“皇上本就氣血不調，這幾日又抑鬱心結，導致血液流通不暢，全身……”

“有沒有危險！”我幾乎嘶吼。這樣的我，讓何太醫和身後的妃嬪們，都大吃一驚。

“回……回娘娘……”何太醫拭了拭汗，“皇上仍在昏迷，如果能醒，就可能轉危為安……”何太醫隱去了後面的話。

“如果？可能？”我重複著，心中一陣寒徹：“會昏迷幾日？”

“短則一日兩日，長則七日八日”我的心咯噔一下。

“娘娘們，不要都在殿中逗留，空氣渾濁，而且嘈雜的環境，都對皇上的身體有影響。”何太醫重複著。

儘管，何太醫一遍遍的重申，可是，沒有一個人有離開的跡象。

“不然這樣吧，”一旁的熹妃開了口：“這裡就勞煩皇貴妃守著了，我和姐妹們去準備一些小點心，以防皇上醒來後覺得餓……”

話還未說完，就被一旁的齊妃冷笑的打斷。鑒於我和熹貴妃的封位都在眾人之上，妃嬪們雖然心中抱怨，可是面上還是從了。雖然不知道熹妃此言有何用意，可是能留在這裡便好，我對熹妃微微一笑，目送她們離開。然後吩咐蘭心和紫月，不顧他們的哭喊和撕拽，強行把弘軒和雲起帶了下去。 

待到大殿之內再無雜人，我一步一煎熬的走到了胤禛的床邊，自從易州回來，胤禛便一點點的消瘦下去，而此刻，躺在床上的他，滿臉蒼白，雙目緊閉，嘴唇泛著烏黑，僵硬的身體，還在一次次的痙攣抽搐著。我撫了撫，他因疼痛有些扭曲的臉，揣測著，如今的他，飽受著何樣的折磨，不禁潸然淚下。

“胤禛，你醒過來，好不好？算我求你。”我一邊哭訴，一邊用手帕拭去他手上濺落的點點血跡。

“你不可以，就這麼不負責任的拋下我和孩子！”我死死的拽著他的手，守著他。

“你還記得嗎？”我對著昏迷中的胤禛，自言自語：“我們不尋常的初見，我們在月夜下的一吻，我們泛舟荷塘上的窘態……”

說著說著，我竟然打了個寒顫，然後閉上了嘴，忽然前所未有的害怕起來，曾經答應過胤禛，會好好活下去。我本以為，如果真的沒有了他，我也可以靠著我們的回憶，了卻餘生。可是，此時，才清醒的認識到，如果真的沒有了他，那我的記憶，我們的回憶，又算的上什麼呢！我的生命裡，依然全部都是他的痕跡，我也記不起，任何一個沒有他的地方。

眼淚，再一次的淹沒了我的全身。靠著床榻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，蜷縮著身子，害怕著即將到來的黑暗。

整整一天已經過去，可是，胤禛卻一直沒有醒來，像個疲倦的孩子一般貪睡著。其間，高無庸端來了幾次湯藥，可是昏迷的胤禛一直緊逼著雙唇，嘗試幾次，都沒有喂進去幾口藥。

我沒有踏出養心殿一步，只是癡癡的守在胤禛的床前。不分日夜的跟他訴說著。

“你醒醒，我們還有很多事，沒有做。”

“你說過，我們要一起做月餅的。不許偷懶，不許耍賴。”

“我答應你，不會讓你出力不討好。”

“明日便是中秋了，你為何還不醒？這是我們一家人的中秋啊！”

“中秋來了，你看，今日的月亮好大好圓，你醒醒，哪怕是看一眼也好……”

“你還記得去年的中秋嗎？我們的雲起，在湖中翩翩而舞，像極了仙女……”

“你躲過了中秋，可是卻躲不出我的生命。” 

不合眼的熬了幾日，漸漸有些力不從心，晃了晃神，便趴在床榻上，枕著胤禛的手，昏昏沉沉睡了過去。

夢裡，我來到了一個木蘭花盛開的地方，朵朵淡白色的木蘭，飄起了一陣陣清新的香氣，就在我獨自一人站在這裡，不知所措的時候，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。

“胤禛胤禛……”我邊喊邊跑，努力想追上那個身影。

“胤禛……”就在我即將觸碰到的一瞬間，夢散，人醒。歎了口氣，又是一場美夢。

躺在床上的胤禛，微微動了動手指，我驚起，趕緊起身。

“若曦……”他掙扎的睜開了雙眼。整整四日的昏迷，當他再一次睜開那雙神情的眸子時，我竟然感覺恍如隔世，一時之間，不知道如何說起。

“若曦……”胤禛顫抖的伸出手，想要去撫摸我的臉頰。我忙附身，將他的手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臉上。

我終於忍不住，喊了一聲：“你終於醒了”後，便嗷嚎大哭，他抽動了兩下，然後蒼白的臉上，顯現出一絲笑意，彼此凝視，我卻清晰的看見胤禛眼底的淚。

“若曦，丟下你和孩子，我怎麼捨得。”

胤禛的聲音，有氣無力，又異常的沙啞，淚從胤禛的眼角溢出，浸濕了我的內心。也許，一直以來我都堅強的，可是這句話，卻讓我一切的逞強，瞬間倒塌。再也說不出什麼，只是伏在胤禛的手臂上，盡情的哭泣。

“不哭~”胤禛含著淚安慰著我，用枯瘦如柴的手臂，輕拍著我。

“不哭，我不哭”我用袖子擦去了自己的淚，淚中帶笑的問：“你哪裡不舒服？餓嗎？痛嗎？”

他搖了搖頭，“我很好，很輕鬆。”

一直守候在殿外的何太醫忙推門而出，仔細的把過脈後，長出一口氣：“雖然醒來，可是還是小心為好。”我點了點頭，仔細的聆聽了醫囑，然後何太醫便帶著隨行的太醫下去開方子了。 

等到太醫退下，我提著的心，才算是慢慢放下。靜坐在胤禛的床頭，默默無語，凝視著他。

“若曦……”胤禛有些躊躇，“你還記得，你答應過我的事嗎？”

“胤禛，我記得。”

“不管我如何，為了孩子，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。”

我記得，我時時刻刻都記得，你想拿孩子去束縛著我想跟你生死相隨的念頭。

“你許久都沒睡了吧？”胤禛輕輕的握著我的手，我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的顫抖。

“你可知道，自己昏迷了四天？”我示意自己沒事，然後繼續說著。

“四天？好久……我以為自己做了場夢而已。”胤禛乾咳了兩聲。我小心翼翼的替他掖好被子，然後又將枕頭墊的更高一些，讓他更加舒適。

“很美的夢？以至於，你都不願醒來了。”

胤禛帶著笑意的點了點頭，有些神秘的說著：“我夢見，我們一家人，在一個木蘭盛開的地方過中秋。”

木蘭盛開的地方？難道跟我夢中的地方一樣？冥冥之中，自有天地？隱隱一笑：“中秋，已經錯過了。”

“如今是？”胤禛有些抱歉的看著我。

“已經十七了。”

“的確錯過了。我們說好一起做月餅過的。”胤禛喃喃道：“辜負此時曾有約，桂花香好不同看。”一切都不重要，只要你能醒過來，哪怕是錯過了一切，我也在所不惜。

“若曦？”胤禛見我愣神，碰了碰我。

“嗯？”

“又發什麼呆？”

我搖了搖頭，示意自己沒事。卻見，胤禛從龍床的裡側，一個隱秘的櫃子上，取下了一個黑色的匣子。我滿臉疑惑的看著胤禛，不知道他準備做什麼？許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吧，不然胤禛也不會放在如此近身的地方。可是，為什麼，我從來都沒有聽胤禛提起過，也絲毫沒有發覺呢？

讓我更加疑惑的事，胤禛顫抖著，把這個匣子，遞給了我。

“我？”

“嗯，但是，千萬不要打開。”胤禛的臉突然變得異常的嚴肅。

“不打開？”既然如此，那這個匣子為何給我呢？

“嗯，等到需要打開的時候，你再打開便好。”我仔仔細細的打量了手中這個不算很重的匣子，然後使勁的點了點頭。

“一定要收好。”胤禛再三囑咐，卻讓我感到身上千斤重的壓力。對視著胤禛，卻明顯感受到他閃躲的眼。 

自胤禛醒後，僅僅臥床靜養了一天，便執意下床。任憑我如何苦口婆心的規勸，都攔不住他。

“弘曆弘晝弘軒會把政務處理好的。”我一心一意的想要阻擋。

“五天了，我不放心。”胤禛動作緩慢的穿上了自己的衣服。

“可是，你的身體……”

“我的身體，我自己明白的。若曦……”

罷了罷了，就算是把他人困在床上，他的內心，還是會憂慮著這幾日朝堂之上的事，倒不如讓他去。

養心殿上，胤禛事無巨細的問著這幾日朝堂之上的要事，然後不停的翻閱著奏摺，仿佛要將前幾日落下的，一次性補回來，儘管我再三叮囑，甚至發了脾氣，可是胤禛依然是風雨無阻的開始了夜以繼日的舊生活。

兩天之後，遵循太醫靜養的建議，我和胤禛又回到了園子。

次日，我守了一天，熬了一些滋補的燉湯，裝在了湯罐裡，準備送去勤政殿。可是等我到達殿外時，卻異常的發現大殿緊閉，殿外無一人，就連平日裡守候的高無庸，也不見了蹤影。

我疑惑著，前行了幾步，正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，卻聽到了殿內胤禛厲聲說著：“老十四不願意過來？”

老十四？十四爺？我的心，愕然，更加仔細的去聽，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。

“皇上，”緊接著便是高無庸的聲音，“奴才特地傳達了皇上的意思，可是十四爺讓奴才帶話給皇上：‘無話可說，不必見面。’”

“這個十四！”胤禛許是憤怒，殿外的我聽到了茶杯應聲落地的聲音。

胤禛想見十四爺？我往後連退了幾步，心緒不平，生怕胤禛會發覺我的異常，便連忙轉身，快步回了映水蘭香。 

一路上，我的心，忐忑不安。胤禛為何突然要召見十四爺呢？是苗疆的事？還是……想到這裡，我歎了口氣。也許是，這場病，讓胤禛看開了太多的事，念及了爭了一輩子的兄弟，畢竟，血濃於水。只可惜，十四爺的拒絕，使他自己錯過了跟親兄弟相見的最後機會。想著，也許，哪怕到胤禛生命的最後一刻，他們兩個兄弟之間的隔閡依舊存在，心如刀絞。一場皇位之爭，徹底的毀掉了他們兄弟二人的情分。

靜默的坐在椅子上，卻不知道何時，屋外竟然下起了急急雨。

“好大的雨啊～”

我走到了窗前，正欲關窗，卻看見一道從天而降的閃電，將天空分成了兩個部分，也炫亮了半個天空。我下意識的遮住了眼睛，又聽到一陣狂雷的炸響，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，卻看到院子裡的葡萄藤，早已倒落在地上。那還未熟透的葡萄，墜落滿地。

怎麼會這樣？我推開門，往前走了幾步，卻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音：“娘娘……皇上怕是不行了。”

什麼！我猛然抬頭，看見了高無庸驚恐的臉，然後朝他緊逼：“你說什麼！？”

“娘娘，”高無庸滿臉淚痕，跪倒在地：“娘娘快去勤政殿，皇上，怕是不行了……”

來不及打傘，我一頭紮進了冰冷的雨水中，不停的跑向勤政殿。

“胤禛，等我，胤禛，等我。”雨水夾雜著淚水，流進了我的嘴裡，可我還在不顧一切的跑著，吼著。

哪怕這是既定的生離死別，可是，上蒼啊，祈求你，慢一點，上一世，我們沒有見到最後一面，這一世，一定不能再錯過。

雨水，早已淋濕了我的全身，打亂了我的髮髻，等我推門而入的那一刻，所有人的眼睛都在注視著我。

“胤禛，我來了。”我幾乎是抓狂的奔到了胤禛的床榻旁。 

“你來了。”胤禛對我輕輕一笑。

“為什麼？為什麼？”我握住胤禛滿是鮮血的手，眼睛睜大的看著胤禛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跡。

“對不起，不能陪你一起白頭，”胤禛大口的喘著氣，然後嘴角溢出一股鮮血：“好可惜，看不到……弘軒和雲起長大了。”

胤禛定定的盯住我，這一眼，好似有千萬般的無奈，這一眼，又仿佛有億萬般的不捨，曾經威震朝堂的犀利，如今卻化為了念念不捨的無奈，從胤禛的眼底，我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容，好似長大後的弘軒和雲起，也好似白了頭的我和他自己。

“不！不！你不可以！”我嘶吼著，帶著請求：“你不可以，你不可以……”

“若曦，”胤禛微微抬起頭，我忙把耳朵附了上去，卻聽見一陣哽咽：“我記住了你最美的樣子，在我心裡永生。下輩子，不變相思。”

胤禛費力的伸出手，想要去觸碰我的臉頰，卻在一瞬間，在空中劃過一條悲慟的弧度，然後重重的落在了床榻上，與此同時，眼角溢出了最後一滴淚，輕輕的合上了。那一滴淚，在我的眼裡，不斷地放大，放大，掩蓋了所有的鮮血。

“不變相思，不變相思……”我死死的拽著胤禛的手，茫然的重複著。耳邊夾雜著雷鳴聲，還有那震天的哭吼。

我所有的記憶，都戛然而止，我的世界，也變得一片寂靜。

“以弘曆為皇太子，繼朕登基，即皇帝位。”

一個清晰的聲音忽然闖進了我的耳蝸。我回頭，身著白衣的弘曆，已然跪倒在地，挺著筆直的身軀，眼裡帶淚，卻顯得剛毅。一旁是大學士鄂爾泰，張廷玉，捧著胤禛的密旨，進行宣讀：“寶親王皇四子弘曆秉性仁慈，居心孝友……”一代帝王，就如此落下了帷幕。

漸漸地我什麼都聽不到了，只覺得眉心的那顆紅痣，疼痛不已，好似要將我撕裂開一般……

～待續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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